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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新闻·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周荞/文、图、视频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在大渡口区茄子溪街道,一座旧厂房隐没在寂静的小巷里。砂带机与打孔机的嗡嗡声交织萦绕,我们循声而来。
冬逝春至,摆放在厂房外的上百盆大型多肉植物恣意而生;这座近平方米的厂房却依然难掩岁月的痕迹,破旧而寂寥。
厂房内,随意一颗小小的漆珠工时就达8个月,一个高两米的顶箱柜可以卖出60万的高价。日复一日的寂寞与高昂的售价共生共存,作为重庆市非遗传承项目,重庆大漆制作技艺的秘密就藏在这里。
一颗漆珠耗时8个月
取名亦藏“匠心”
一把漆刷在木胎上灵活穿梭,细长的手指操控着鼠须笔,开始专注地描金。每天只刷一遍漆,干了又刷,刷了又干之后,便是漫长地等待。等待着阴干,等待着一个梳妆盒初具雏形。
面前这个“墨地堆漆研磨彩绘描金华焕同巢长方文盒”采用大漆传统制作技艺,是王黎阳最新的作品。孔雀站着的山石色彩斑斓,凹凸感生动,侧面描绘的鲜花怒放着,颇具美感。
可放在手上把玩的盒子轻巧、精致,耗时将近1年。上万的价格暗示着繁琐的工序,作品名长达18个字,但王黎阳道清全名的流畅程度并不亚于自我介绍。作为重庆大漆制作技艺第三代传承人,在从事漆器制作12年中,王黎阳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每个作品的取名他都慎之又慎,绝不随意。
楠木做胎体,进行底漆封固,刮底漆灰,通体裱麻布;再分别刮上粗灰、中灰、细灰,最后调上生漆、描金、研磨彩绘。一件费时费力的漆器作品问世前,取名总是最后一个步骤。“取名字我要翻史册,看漆器资料,甚至查阅古诗词。”如果找不到呢?采访中一直沉静、寡言的王黎阳很难得地笑了笑:“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再取名。找到为止。”
最新的作品——墨地堆漆研磨彩绘描金华焕同巢长方文盒
选地也有考究
制作时的漫长周期考验着制作者耐心与执着,付出似乎在保存时间上得到了“回报”。大漆,这种又名天然漆、国漆的古法手工艺是绵延数千年的民族传统技艺。它耐高温、耐腐蚀,防潮绝缘,抹去时间的蒙尘,哪怕千年,漆器上的纹饰色彩都依旧如昨。
年,王黎阳在大渡口成立传统漆艺保护基地后,“钵水斋”就成这个半地下废弃厂房的名字。
这里原是重庆木材综合厂,王黎阳的父母是木材综合厂的职工。除了怀揣生于斯长于斯的特殊感情,之所以将工作室选址在不起眼的厂房,王黎阳说,制作漆器最好在温度15~30摄氏度、湿度70左右的环境里,这儿刚好合适。
12年过去,王黎阳从当初的“单打独斗”独自创作,到成立起如今的5人工作室团队,而从前的“钵水斋”也即将面临改名。“准备取名叫‘髹德园’。髹(xiu),即把漆涂在器物上,这是我的本职工作。”王黎阳解释,之所以叫‘德’,是他一直用“做人做事都要有德行”自省自勉。
漆器的各种颜料
王黎阳作品——朱金斑菠萝漆称砣印章
绿金斑犀皮镇尺
“阴差阳错”结缘漆器
年考入四川美术学院,最终被录取的现代漆画专业并非王黎阳的本意。“我想考室内设计,结果我还没弄懂漆画是什么,就被调剂了过去。”漆画的源头在漆器,通过广泛地了解,王黎阳萌生了浓厚的兴趣。
曾经的阴差阳错将成为未来一生都为之奋斗的目标。真正的结缘在年,王黎阳找到了重庆漆艺大师何豪亮、陶世智夫妇,想登门拜师学艺。
学的人很少,未来工作不好找,经济效益也来的慢。预防针打完了,面前的年轻人丝毫不改拜师的决心。何、陶两位老教授决定收下王黎阳,分文不取地让他住在家里学习漆器制作。
重庆大漆制作技艺在中国漆器工艺基础之上继承发展,结合本地艺术技法和文化特色,形成了研磨彩绘、堆漆、彰髹、螺钿等制漆工艺。学习的那段时间王黎阳至今怀念,“老师手把手教完我,自己再摸索,摸索完了又一遍遍地上手练。手上‘过’了眼睛也要‘过’,老师家的资料藏书我翻阅了很多很多。”
困难是能够想象的,堆漆堆不好,裱麻布怎么才能把麻布完美地包裹在异形器物上。老漆工想要做出惊艳的作品离不开成千上万次练习,王黎阳记得老师何豪亮告诫自己的那句话:“干这行,要耐得住寂寞,不惧枯燥。”
用砂纸粗磨
用专用滤布滤漆
期待培养出第四代传承人
王黎阳说话很慢,语调很少起伏,是个肉眼可见的慢性子。采访中,他手上工作并没有停下来。这把客户预定的匕首刀柄要进行菠萝漆工艺装饰,8个月的工期在昨(1)日刚进行到万里长征第一步——刀柄粗磨。
要磨到和贴件一样平,预留好位置后续才好安装。他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在砂带机上打磨,一次、两次、三次……旁人看不出刀柄的差别,唯一注意到的,是他专注的神情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打断。
王黎阳在砂带机上粗磨刀柄
重庆大漆制作技艺包含种技法,道工序。制作一件大漆作品,工艺流程大致可分为胎底和装饰两部分。胎底是骨架,承载着整个作品的装饰工艺。“木料、橡胶、甚至玻璃,万物皆可胎底。”王黎阳介绍,不同种类的胎体工艺流程虽有差异,但基本类似,需要反复进行涂漆、嵌补、刮灰、砂磨等多道工序;而装饰则包含有研磨彩绘、堆漆、彰髹(变涂)、描绘、螺钿—蛋壳镶嵌等。
无法用“复杂”二字简单概括的背后是可观的收入。黑地堆漆研绘点彩描金花鸟顶箱柜是王黎阳至今卖出的最贵作品,60万,工期整整一年。“你刚问我学艺期间、包括创业期间有没有想过放弃。”王黎阳答得肯定:“没有。”
最贵的一个作品——黑地堆漆研绘点彩描金花鸟顶箱柜
同时,他也很坦率地补充:“一方面确确实实是对这门传统技艺的热爱,一方面也是制作成品工期很长,订单基本没断过。”2米的柜子能卖60万,一张床58万,一个小小的梳妆盒售价也高达3万。价格被质疑是常事,王黎阳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什么最贵?人的时间最贵。”
哪怕一颗小小的漆珠都要耗时8个月,因为每天只能上一遍漆。消耗了大量时间得到的成品也拥有着独一无二的美:世间绝无一模一样的漆器。
早上8点到晚上9、10点是王黎阳最常见的工作时间。因为漆器制作的关系,除了过年,他无法拥有3天以上的假期。静安一隅,王黎阳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中,坚守着一份古老技艺的传承。
被誉为“漆中之王”的大漆未来将何去何从?王黎阳悲观过。“生漆过敏这关每个人都得过,我自己也曾全身长满红疙瘩。”他的过敏一周之后痊愈,但不少学徒连这个时间都没坚持得下来。王黎阳坦言,这些年来,工作室的学徒去了又来,嫌枯燥、嫌收益少的人亦来了又去。
担起传承之责,王黎阳深感,如今这门技艺重回大众视野,愈发得到重视。“据我所知,曾经取消的漆器专业近年来又恢复了,经济快速发展使得文化的需求也日渐增多。”王黎阳爱惜地摸了手上的人发刷——这是漆器专用的刷子,刷毛采自小女孩的头发,“未来我打算开发创新更多大漆制作工艺,我是第三代传承人,希望能找到、能培养出第四代传承人。”
漆器专用人发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