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工艺玻璃 >> 工艺玻璃介绍 >> 每个城市,都需要一座伟大的屋顶
年的春天比往年更冷,佛罗伦萨的街头,多了些紧缩着脖领匆匆而过的人们。从奢华的美第奇·里卡迪宫往外望去,街角上蹲坐着一位衣着讲究的中年人,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和饱满的额头,卷曲蓬松的头发掩盖不住早早谢顶的迹象。
虽然料峭的寒风不断地吹着他望向高空的脸,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街头广场上那个已经建设了年的“烂尾楼”上。他在思考如何给这座巨型建筑物加盖上全欧洲最美丽的穹顶,而这个瞬间,也被雕塑家记录下来,成为这位文艺复兴大师的永恒形象。
他就是布鲁内莱斯基(FilippoBrunelleschi),文艺复兴早期的伟大建筑师、雕塑家,而吸引他久久思考的这个未完工建筑物,就是后世著名的“圣母百花大教堂”。
▲布鲁内莱斯基雕像
犹太学者G·柯克伦在《一万年的爆发》中提出:人类在五万年前走出非洲之时,进化就基本停止了。这也就意味着人类的大脑生理上是一致的,即所谓的“人类精神的一致性”。然而在之后的一万年中,文明却呈现出了多姿多彩、巅峰谷底的状态,这就分化。有些走向了愚蛮,有些走向了伟大,而其间的动因就值得后人深刻地思索。
翻阅一遍世界史,我们会发现,在每一次的社会大动荡之后,在某些地区、某些城市就会迎来一次文明的大爆发。而文明的爆发往往会集中在一些特定的城市、特定的人物上和特定的标志上。就如在亚平宁半岛之上,佛罗伦萨的天空下,那个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屋顶。
公元年,西罗马帝国解体,之后的几百年,欧洲几乎经历了一个由盛而衰、由文明到蒙昧的大倒退。来自北方的蛮族包括哥特人、旺达尔人和匈奴人,一遍一遍把罗马帝国的残余子民按在地上摩擦,而持续了二百年的十字军东征,让几十万年轻人客死他乡,几乎抽干了欧洲最后的一滴血。
屋漏偏逢连夜雨,霉运连连的欧洲又被一场世纪大瘟疫“黑死病”劈头盖脸的席卷一遍,百业凋敝、城镇荒芜,整个欧洲几乎寸草不生。大约万到2亿人口在瘟疫中死亡,欧洲人口减少了一半。最终熬到了年,随着病原宿主的死亡殆尽,这场瘟疫才宣告结束。
▲中世纪黑死病惨状
刚刚从黑暗中世纪走出的欧洲,处于百废待兴之时。如何让一个被战争、瘟疫和宗教盘剥后的沉寂城市重新焕发活力,就成了摆在佛罗伦萨城市议会面前的课题。
那时的佛罗伦萨还是个乡镇,城边有着随处可见的麦田、果园和羊群。但这里已经拥有了匹敌大都市的人口和产业,因为这儿出产全球最好的羊毛和欧洲最优质的布料。财富总是首先带动土木工程的兴盛。而新建一座大教堂,就是要向外宣示:佛罗伦萨的市场地位是多么重要。
圣母百花大教堂的修建,从一开始就受到万人瞩目。人们越崇敬,希望就越大,建筑师们的压力也越大。掌握建造大教堂的经费的佛罗伦萨羊毛行会于是指派建筑师吉奥瓦尼和卡姆比奥,各自设计一个方案。
▲飞扶壁示意图
吉奥瓦尼方案很传统,是一个典型的哥特式教堂。轻薄的墙壁、高大的窗户,为了支撑圆顶的重量,外缘加了飞扶壁,借此分散拱顶下传的推力。但这个方案却被卡姆比奥视作垃圾,因为飞扶壁是典型的哥特式风格,当时的意大利已对来自蛮族的哥特风格发自内心的不满。卡姆比奥和建筑师NeridiFioravante取消了飞扶壁,而是设计了一个由八角形肋骨所支撑的大圆顶,结构简单,因此它能建得更高、更宽。
建造委员会的执事们对这两个方案进行了长达四个月的争论,虽然吉奥瓦尼的方案保险可行,但卡姆比奥的方案却大胆创新,符合了蓬勃向上的城市需求。最终,这个大胆的圆顶计划通过了市民投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圆顶,使得人类建筑史完成了一次飞跃。
▲大圆顶剖面图
然而,大教堂的圆顶面临着一个难题:古罗马和拜占庭的穹顶是利用天然混凝土整体浇铸的,会在穹顶的起脚处产生均匀的侧向推力,又称“环向应力”。如何平衡环向应力?Neri和继任者都没有解决这一难题,甚至有人断言这个圆顶永远也无法建造起来。
从年动工到年,圣母百花大教堂成了欧洲最著名的“烂尾楼”。
圣母百花大教堂是一个宏伟的建筑,由主教座堂、圣若望洗礼堂和乔托钟楼构成。它在平面大体呈拉丁十字形,长米,最宽处达90米,其圆顶更高达.5米。年,圣母百花大教堂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文化遗产,也因此让佛罗伦萨扬名世界,是全球最著名的文化圣地、旅游胜地。
我们经常能发现,一个城市的地位往往决定于它的标志性建筑,就如今天上海的浦东三件套,就如广州的小蛮腰,就如深圳的华润春笋。而这个标志性建筑,要么是高度取胜,要么是艺术取胜,要么是技术突破,要么艺术领先,总之,它代表了这个城市的文化水准和经济高度。
▲圣母百花大教堂平面图
我们反过来看当时的圣母百花大教堂,主体工程完成时,墙体已经筑到了50米高。在这个高度上加盖圆顶,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世人都感慨,需要上帝要派一个旷世奇才,才能解决这个世纪难题。
就这样,大教堂工程一下子耽搁了几十年。
当年决定重新开始它的建设时,吸引了来自欧洲各国的建筑师纷纷参与投标。方案之间的角逐非常激烈,最终,一位叫做布鲁内莱斯基的佛罗伦萨本地人,一位从事珠宝行业的金匠,或许是由于家族的影响力,或许是因为一个鸡蛋的把戏,最终得到了建造大教堂圆顶的使命。
▲建筑师、雕刻家布鲁内莱斯基
布鲁内莱斯基出生于一个富裕大家族里,优越的家庭环境让他受到良好的教育,从小就被视为“别人家的孩子”。当父亲认为他应该学一门谋生的手艺时,布鲁内莱斯基选择了珠宝制作,并很快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实际上,在圆顶招标进行的几年前,布鲁内莱斯基就偷摸研究教堂大圆顶的做法了。他专程赶往罗马,认真考察各种建筑遗迹,还特别深入地学习了古罗马建筑中拱券和圆顶的做法,只可惜当前的水泥配方早已失传了一千年,他必须另起炉灶,思考全新的力学结构。经过多年悉心琢磨,这一次竞赛,他最终拿出了一个十分周全的方案,并且每一处细节都考虑到了日后施工的便利。
▲布鲁内莱斯基的鸡蛋把戏
据说,竞标中还有一个老套的小故事。当评委要求布鲁内莱斯基说明方案的具体细节时,这位建筑师拒绝了。他拿出一个鸡蛋,请在场的人将其立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如果谁成功了,他就自动让贤。当所有人都失败之后,布鲁内莱斯基磕破这颗鸡蛋,将其立了起来。在场的人大叫道:这样谁不会啊?建筑师笑容可掬地回答:如果你们看了我的模型,也会这样说:谁不会这样造圆顶呀?
以上故事不知真假,但是布鲁内莱斯基最终还是得到了这项重要委托。
年,圆顶正式动工兴建。
▲布鲁内莱斯基发明的施工机械
布鲁内莱斯基之所以能造就这个大圆顶,是他发明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工艺:将哥特建筑的尖拱和肋架券技术应用到穹顶之上,让壳体结构改为框架结构。
▲大圆顶的施工
首先,布鲁内莱斯基将圆顶设计成内外两层,内层是以铁环和木圈箍住的24根肋条构成的鱼骨券,由它来承担圆顶的全部重量。外层是在八边形墙体上,用白色石料砌成的八根大肋架券,之间采用红砖覆盖。
第二,布鲁内莱斯基巧妙地解决了圆顶的侧推力问题。他将四条石链和铁链围成环状嵌进圆顶内部,就像桶箍一样牢牢的束缚住圆顶肋弓,并让他们保持着八角形的稳定。
▲大圆顶的采光亭
布鲁内莱斯基借鉴拜占庭建筑的经验,在圆顶的下面加了一座12米高的鼓座,这样就把圆顶举得更高,使其看起来显得更加雄伟,外廓更饱满,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建成后的大教堂总高约米,加上亭子的高度则达到了.5米,一下子成为当时佛罗伦萨全城的最高点。
▲圣母百花大教堂全景
年4月16日,布鲁内莱斯基离开了人世。此时,佛罗伦萨大教堂圆顶上面的采光亭还在建造中。佛罗伦萨人以隆重的葬礼将建筑师埋葬在佛罗伦萨大教堂里。瓦萨里这样评价布鲁内莱斯基:“在创作了这么多作品的辛劳一生之后,他理应获得世界上不朽的声名和天国里永恒的安宁。”
年,70多岁的米开朗基罗被任命为圣彼得大教堂的总设计师,他曾进入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圆顶,学习布鲁内莱斯基的建造方法。他参观后感叹道:“我可以建一个比它更大的圆顶,却不可能比它更美”。
▲佛罗伦萨远眺
一位平凡的金匠,却做出惊世骇俗的建筑并百世流芳,一座建筑,却让一座城市在全球傲立群芳并载入史册,这种神话般的传奇,听来很不真实。可我们仔细想想,布鲁内莱斯基的经历也有其内在的道理。
一来,意大利作为天主教国家,有着非同一般的审美和艺术素养,培养艺术家的土壤是绝对丰厚;二来,有着美第奇家族这样的艺术资助人,对艺术的重视和投入全球独一无二;其三,亚平宁人的血液里流淌着工业美学的基因,且不说达芬奇的创作,您看看法拉利、兰博基尼这些狂野超跑,就能略知一二。
融合了艺术和工业美学DNA的意大利建筑界,不仅仅只是布鲁内莱斯基一个人,在当今世界还有一位这样的大建筑师,他就是伦佐·皮亚诺(RenzoPiano)。
▲建筑大师伦佐·皮亚诺
伦佐·皮亚诺也是位意大利人,他于年出生于热那亚。年,从米兰理工大学获得建筑学学位后,皮亚诺先是追随有“建筑师中的哲学家”之称的路易斯·康,之后在家乡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RPBW。
年,皮亚诺与英国建筑师R·罗杰斯携手,设计了一座现代艺术馆——巴黎的城市地标“蓬皮杜中心”。而皮亚诺和罗杰斯的大胆创新也开创了一个新的建筑流派:高技派(High-techArchitecture)。
如今,伦佐·皮亚诺的作品涵盖了许多当今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并在年荣获素有“建筑界的诺贝尔奖”之称的普利兹克奖。
▲伦佐·皮亚诺与R·罗杰斯(已故)
伦佐·皮亚诺曾说:“普世的美,会拯救世界,虽然需要时间,但终究会实现”,而蓬皮杜艺术中心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案例。法国有两处最著名的钢铁结构,如果说艾菲尔铁塔代表着法兰西的工业文明,那么蓬皮杜中心便是现代化巴黎的象征。
这栋坐落于拉丁区与玛黑区交汇处的“奇怪建筑”,有着与古典主义的巴黎格格不入的夸张现代感。外部钢架林立、管道纵横,并根据不同功能分别漆上红、黄、蓝、绿、白等颜色。
▲蓬皮杜中心
蓬皮杜中心强调科学技术和文化艺术的密切关系,是“高技派”的典型代表。就如贝聿铭的卢浮宫新馆一样,建成时也引起了极端的争议。许多巴黎市民一时无法接受,称它是“市中心的炼油厂”。但如今,它已经和埃菲尔铁塔一样,成为巴黎甚至整个法国的象征,是青年艺术家的朝圣之地。
自年建成至今,蓬皮杜中心已经拥有超过10万件现当代艺术收藏,是全球最大的现当代艺术收藏机构之一,与卢浮宫、奥塞美术馆并列为巴黎最重要的三座博物馆。
▲蓬皮杜中心
伦佐·皮亚诺认为,文化建筑不应该令人生畏,而应该激发一种好奇心,这是一种创建文化场所的方式,好奇心是文化态度的起源。
蓬皮杜中心采用的是钢桁架梁柱结构,整座建筑依赖外部28根钢管柱支撑,内部没有任何立柱和墙面,视野格外宽阔。结构工程师将这座建筑的尺度设定为结构构件的尺度,通过铸造构件和常规构件之间不寻常的结合,打破常规,创造出一种既平易近人又出其不意的建筑形象。
格贝尔悬臂梁是蓬皮杜艺术中心的结构创新。以短支撑悬臂梁的方法支起桁架主梁,轻松优雅地解决了结构、空间和建筑间的所有矛盾。它就像一个转轴在立柱上的跷跷板,短的一头支撑着主跨的桁架大梁,被压翘起的细长一头,则由固定在建筑底部的拉杆紧紧拉住。由于外层立柱被拉杆取代,对视觉的干扰降至最小,透明立面的设想得以实现。
▲蓬皮杜中心金属结构图
在传统建筑中,桁架、管线、暖通、照明、电梯等功能设施往往被隐藏起来,给维护检修带来了很大的难度。而伦佐·皮亚诺这次却将它们通通暴露在外,且用高饱和度的颜色分类标明。让博物馆本身就变成了一件后现代主义艺术品。人们可以从颜色去区分它的功能:蓝色是空调系统,黄色是电力系统,绿色是水管,红色则是电梯……而一条蛇一般的玻璃管道,装着电梯,涂抹着癫狂的红色,旁若无人地斜穿过整个主立面。
▲蓬皮杜中心内部
伦佐·皮亚诺说:建筑学之所以令人惊叹,原因之一是高难度的施工和不断地挑战极限。另一个原因是建筑是艺术,是给社会创造庇护所的艺术。建筑并不单单为个人,而是造福于整个社区和社会。他和布鲁内莱斯基的思想是多么的契合,在圣母百花大教堂之后,蓬皮杜让巴黎的第四区再次成为文艺先锋的高地。
正如伦佐·皮亚诺所说:建筑本身就是一次次冒险。而他的创作,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冒险。庆幸的是,伦佐·皮亚诺已经来到了中国,在杭州,伦佐·皮亚诺与GOA(大象设计)共同创造了著名的“天目里OōEli”,成为中国建筑设计行业的又一个“现象级作品”。
天目里的诞生,缘起于“GOA大象设计”与“江南布衣”的合作。作为以设计力量崛起的两家企业,希望有机会为自己建设一个有设计的企业总部。于是邀请伦佐·皮亚诺来执笔项目,大象设计则同时担起甲方和乙方的角色。
天目里建筑规模约23万平方米,由17座单体建筑围合而成,是一座集办公空间、艺术中心、美术馆、实验剧场、买手百货、设计酒店、独特商业集合等多元业态为一体的城市综合体。
▲天目里规划图
皮亚诺的建筑作品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杭州最直接给人的感受就是自然、水,以及自然的美。从这里透过窗户,你就能看到自然、绿色。建筑与自然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就像我们第一次尝龙井茶,就喜欢上了它的味道。这里有打动我们去做设计的一切要素。这里有光和影,传统和现代。”伦佐·皮亚诺在接受《WA世界建筑》杂志专访时这样谈起他在中国的第一个建筑项目。
▲建筑大师伦佐·皮亚诺在工作
“我不想把天目里建成一座纪念碑式的建筑。”伦佐·皮亚诺说,他更关心的是建筑与环境的和谐,建筑与艺术和自然之间的关系,重视氛围,内心充满诗意,将之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