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艺玻璃

贾宝玉屋里的穿衣镜甄不真,贾亦不

发布时间:2023/5/12 14: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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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说《红楼梦》中,作者描写了贾府里很多的奇珍异宝,但大多是一笔带过罢了,唯有贾宝玉屋里的那面穿衣镜,却是一再被提及的。

这件物品很珍贵么?的确是的

虽然世界上最早制造玻璃的人,是美索不达米亚人和古埃及人,但在我们国家的西周时期,也早已经掌握了玻璃的制造工艺。

春秋战国时期的出土文物中,就有大量的玻璃制品。但是,我国古代的玻璃制法,和古埃及的制法可是不一样的。

古埃及人制造出来的玻璃是钠钙玻璃,比较纯净,欧洲人就是继承了他们的传统。而我们制造的玻璃是铅钡玻璃,色彩绚丽、丰富,但却不耐高温,而且质地也比较脆。

这就决定了我们的古人,是很难用玻璃来制作大的物件的,我国古代玻璃的主要价值,是用作玉石的替代品。

再说,玻璃的光泽亮丽,闪闪烁烁,也不太符合中国人温婉、内敛的审美情趣,所以玻璃在我国一直没有发展起来,它的地位,是被瓷器所取代的。

相反,玻璃工艺在欧洲获得了很好的发展,他们制造的玻璃透光性好,所以被大量用于制造玻璃器皿和光学镜片。也难怪,谁让他们要等到十八世纪的时候,才掌握了瓷器的制作工艺呢。

湖南长沙出土,战国时期谷纹琉璃璧

把玻璃制成镜子,最早的记录也是在欧洲。公元77年,古罗马的学者就在《博物志》中记录过,可以把金叶铺在玻璃下面做镜子用,甚至还提到了把铅融化后附着在玻璃背面,成为镜子的做法。

但那时所谓的镜子,也只能是很小的一块儿了,极有可能是把玻璃球敲碎,然后磨制出来的一个小平面而已。因为厚薄均匀的大片玻璃,是在16、17世纪的欧洲才得以实现的技术。

我国古代,最早是把水盛到铜盆里,然后用水面来照人的影子的,这个铜盆就叫做鉴。从汉朝开始,我国就流行起了铜镜,并且把名称也由“鉴”,改成了“镜”。比如李世民的那句名言,就是:“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

据记载,用玻璃制成的镜子,是从宋朝开始传入我国的。

宋朝的李昉,在《太平广记》中就记载:“明年冬,扶南大舶从西天竺国来,卖碧玻黎镜,面广一尺五寸,重四十斤,内外皎洁,置五色物于其上,向明视之,不见其质。”

元朝的诗人张野,也在《八声甘州·戊申再到西湖》中,有“忙对玻璃镜,照我尘姿”的句子。

清朝钮琇在《觚剩》中,也记载有“次有押贡官二员,将诸宝物安顿。述祖私窥贡单,内开……玻璃镜一百具,圆广三尺,各重四十斤。”的条目。

进口的玻璃镜子,由宋朝的“一尺五寸”,就重达四十斤的厚玻璃块儿,到清朝的“圆广三尺”,也是重达四十斤,这就说明外国人制造的玻璃镜子,是面积越来越大,厚度越来越薄的。

但是,这也无形中增加了运输上的难度和成本。

宝玉房里的穿衣镜,还是一个可以任意开合的隔断,可见它不但很大,而且也不会太重。所以说,这肯定是一个相当昂贵的进口货了。

这面穿衣镜,被作者不厌其烦地提到了五次

第一次,是贾政带着人视察大观园时看到的:

及至门前,忽见迎面也进来了一群人,都与自己形象一样,却是玻璃大镜相照。

第二次,是贾芸进怡红院时看到的:

(贾芸)一回头,只见左边立着一架大穿衣镜,从镜后转出两个一般大的十五六岁的丫头来……

第三次,是刘姥姥误打误撞地闯进怡红院的时候:

(刘姥姥)心下忽然想起:“常听见说,大富贵人家,有一种穿衣镜,这别是我的影儿在镜子里头呢罢?”伸手一摸,再细一看,可不是?

第四次,是袭人回家的时候,在晴雯和麝月的交谈中提到的:

麝月笑道:“好姐姐,我铺床,你把那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上头的划子划上,你的身量比我高些。”宝玉听见此话,便自己起身出去,放下镜套,划上消息。

第五次,是贾宝玉面对着穿衣镜入睡,在梦里梦到了甄宝玉。当袭人推醒他的时候:

袭人笑道:“那是你梦迷了。你揉眼细瞧,是镜子里照的你的影儿。”

贾宝玉屋里的这个穿衣镜,就算是件再珍贵的东西,作者也不至于这么频繁地提到它啊。

一开始,它只是大观园里的一面大镜子,然后,就成了贾宝玉屋里的穿衣镜,接着,这穿衣镜居然还有一个套子,到了最后,因为没有给它套上套子,而使贾宝玉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其实,前面四次提到这个穿衣镜,不过都是些铺垫而已,因为作者深怕读者没有对它提起应有的重视。作者的真正意图,应该就体现在最后的那一次。

贾宝玉与甄宝玉,孰真孰假

用湘云的话来说,甄宝玉和贾宝玉简直就是一个“对子”,从此以后,贾宝玉再也不是“单丝不成线,独树不成林”了。

两人的家世相当,在家中的地位相似,就连长相也是差不多的,因为从甄家来的那四个管家娘子,在见到贾宝玉之后就说道:“吓了我们一跳!要是我们不进府来,倘若别处遇见,还只当我们的宝玉后赶着也进了京呢!”

更为难得的,是两人小时候的脾气秉性还都一样,都对当时的男权社会做出了自己的质疑与反抗,对女孩子们都是推崇备至的:

贾宝玉说过,“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甄宝玉小时候的名言就是:“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瑞兽珍禽、奇花异草更觉稀罕尊贵呢……”

可是,如果两个宝玉是完全一模一样的,那作者再虚陪一个甄宝玉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意义,就在小说后面的故事中有了鲜明的体现。

贾宝玉早就知道,甄宝玉与自己是一样的性情。可当两人长大以后,真正的面对面交谈起来时,贾宝玉才意识到,这个甄宝玉,已经变成了自己所最为深恶痛绝的禄蠹了:

“世兄(贾宝玉)高论,固是真切,但弟少时也曾深恶那些旧套陈言……后来见过那些大人先生,尽都是显亲扬名的人;便是著书立说,无非言忠言孝,自有一番立德立言的事业,方不枉生在圣明之时,也不致负了父亲师长养育教诲之恩:所以把少时那些迂想痴情,渐渐地淘汰了些……”

甄宝玉放弃了自己年少时的“迂想痴情”,这对贾宝玉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打击,让他大失所望,神魂失守。为此,他还大病了一场。

就此,我们再回到小说中第五次出现穿衣镜时的情景:贾宝玉照着镜子,想象着镜子中与自己完全一样的甄宝玉,此时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呢?

镜子中的甄宝玉,只是镜子前贾宝玉的一个幻相而已。此时的甄宝玉是虚幻的,是存在于贾宝玉想象之中的一个人物,只有镜子前的贾宝玉才是真实的。

可是到了最后,甄宝玉屈从于封建社会的正统思想,变成一个能够在现实世界中生存下去的人物。这样的形象,才是社会上存在的大多数,才是真实的。

反观贾宝玉,他始终在逃避着现实,一味地沉迷于自己的理想世界之中,反而成为了一个理想式的,虚幻的人物。

“假作真时真亦假”,到底孰真孰假呢?穿衣镜的设置,使文章构建起了一个关于“真”与“假”的逻辑悖论。

贾宝玉是封建贵族阶级的叛逆者,他厌恶通过科举考试,踏上“学而优则仕”的人生道路;他反抗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现实,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女儿观”;他抛弃了尊卑有别的行为准则,基本上做到了平等地对待身边的下人。

只是,当时的社会,并没有提供一个适合他的生存空间。贾宝玉的结局,也就注定会成为一个悲剧。这不仅仅是贾宝玉,或者是作者个人的悲剧,更是那个旧时代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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